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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南新娘在中國已超10萬 有合法婚姻者不到半數
[來源:www.kmdpfzbhw.com]
[作者:網站建設]
[日期:15-0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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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據不完全統計,越南新娘已超過10萬。2010年以后,在公開報道中,原先白衣柳身的“越南新娘”被貼上了諸多標簽:越南出口的特產,光棍節網購的爆款,集體逃跑的常客,人口販子的獵物,電線桿上廣告的主角,甚至色情場所里招攬生意的招牌。
或許她們還是你家鄉某個不相熟遠親的家屬。但都有一個共性,她們很少出現在現實世界里。
她們是誰?在哪里?過得怎么樣?
文/龔龍飛 攝影/TOMOO 柳濤 (發自福建漳州)
南方的雨季來得早,天氣有些清冷。
46歲的啞巴葉進城準備瞞著父兄第四次去越南,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的機會了,畢竟他前后有過5任妻子。
他匆匆走進那家越南店里,很興奮地拿出一張紙,咿咿呀呀在紙上寫下要求,他想要老板周嘉珍在上面畫出胡志明市的主要景點和交通位置。
周嘉珍已經四年沒有回胡志明市了,但還是畫了起來,紅教堂、湄公河、總統府,至于交通路線,她有些不敢確認,一邊畫一邊她也有所觸動,有些想家。最近她正愁著家里蓋房子缺錢的事,一想到要是明年房子蓋不起來,她申請綠卡的事又要再推一年。于是胡亂畫幾筆,轉頭看向門外。
綠芭蕉、紅木棉,川流在雨巷里的古韻語言,這些都像極了陳英雄《青木瓜之味》里面的長鏡頭,不過,這里不是越南,是閩南。
在這個偏海一隅的閩南小鎮上,包括周嘉珍在內有146個女人從越南嫁到這里,因為人多,周嘉珍在鎮上開起這么一個專賣越南特產的小店。
在中國,據不完全統計,越南新娘已超過10萬,具有合法婚姻者不到半數,她們大多身處農村,貧窮,且沒有戶籍。1991年,兩國恢復邦交,中越跨國婚姻開始迅速膨脹,在貧困線上掙扎的大量光棍和渴望到日漸富裕的中國改變命運的越南女孩心愿不謀而合。
2002 年之后,陸續出現介紹越南女孩的職業婚介,越南新娘來華網絡先從廣西、福建開始,隨后,迅速傳入廣東粵北地區,再進入江西、浙江、湖北、湖南、直至東三省。
2010年以后,在公開報道中,原先白衣柳身的“越南新娘”被貼上了更多標簽:越南出口的特產,光棍節網購的爆款,集體逃跑的常客,人口販子的獵物,電線桿上廣告的主角,甚至色情場所里招攬生意的招牌。
她們是誰?在哪里?過得怎么樣?
天堂太遠,中國很近
在福建省,越南新娘集中在閩南地區,以漳州、龍巖的村鎮為主。
漳州巖溪鎮位于廈漳泉交匯處,農業生產條件優越,巖溪在唐詩中有山林溪水的意思,常指隱居之地,這里也是閩南越南新娘“重鎮”之一。
“這里離幾個大城市很近,女孩子都喜歡嫁到廈門、泉州、漳州去,當地的光棍確實比較多。但這邊又不像福建其他地方那樣多山偏僻,經濟條件還可以,氣候也像越南,嫁過來的越南新娘也愿意留下來生活,會更穩定一些。”曾經組織撰寫《一個越南新娘在長泰的幸福生活》的長泰縣縣委宣傳部的楊金榮告訴《中國新聞周刊》。
他補充說,其實,這里娶越南新娘的一般都是家里比較窮的,要么特別老實,要么年紀很大,或者有點殘疾,“要不是娶不到本地人,誰會跑那么遠去找老婆?”
2011年2月18日,元宵節第二天,49歲的吳保林穿上一套從鎮上花200塊錢買來的西裝,螢綠色,他覺得“這樣看起來會比較像老板”。帶著4.7萬的現金,他和同鎮的葉志成、葉阿民以及啞巴葉進城一行四人,跟著婚姻中介從漳州龍海市坐20個小時大巴到廣西憑祥,第二天下午出友誼關再坐大巴到河內,然后從河內坐飛機到胡志明市,之后在永遠悶熱的小旅館里,四人焦急地等待著。
和中介之前的廣告不同,他們每天每人只能見到一個女孩,也可以互相交換聊天, “不像你們想的那樣有站成一排,可以隨便挑隨便揀的!哪里有那么好的事。”吳保林說。
第三天,23歲的李光玉見到了身高不足1米6的吳保林,并很快主動示好,26歲的差距和女孩的熱情讓吳保林覺得有些眩暈。吳保林表明自己只是個小鎮上的摩的司機,家里沒有新房,李光玉反而贊美他實誠。雖然李光玉黝黑肥胖,但23歲的青春氣息還是讓吳保林很快表示可以去李光玉家里詳談結婚事宜。
雖然語言不通,但在越南平陽省李光玉的家中,在石棉瓦搭建的院子里,親朋好友紛紛用豎起大拇指的方式來表達對吳保林“福建人”身份的贊美。
吳保林細心保留著當天喜宴的照片,照片中他滿臉紅暈,在賓客中推杯換盞顯得豪邁。
并不是所有人都會帶回新娘,吳保林回憶說:“住隔壁房間的幾個安徽人就空手而歸,中介說我們福建和浙江來的人是很受歡迎的。”
2011年3月18日,4個平均45歲的男人帶著4位平均年齡25歲的嬌妻回到了巖溪鎮上,其中啞巴葉進城的老婆最好看。
李光玉后來沒有像許多越南新娘那樣逃跑,但在喜宴后她才告訴吳保林,自己這是二婚,并且已經有一個7歲的女兒。吳保林很生氣。
中國城鎮化進程使數千萬的農村人口進入到城市中,在“嫁高娶低”“男高女低”的梯度婚配模式下,最后剩下了城市中部分精英女性和更為廣大的沉積在低收入階層的男性。
按照國家統計局人口統計資料推算,從2013年開始,每年新進入結婚年齡的男性在理論上要比女性多出120萬人,但現實中“光棍”的數量遠不止這個數字。
由此出現“婚姻梯度擠壓現象”,福州大學社會學系教師陳鳳蘭告訴《中國新聞周刊》,“由于男女比例失調,擠壓到一定程度,就會去別的地區擇偶。”
1991年11月,中越邦交正常化,中越邊境跨國婚姻在合法化的背景下開始猛增。到1995年,根據公安部門的統計,僅廣西就查出非法入境的越南女性配偶達 1.2 萬余人。2002 年之后,在職業婚介的帶動下,越南新娘開始大規模進入中國。
越南一直有女性外嫁他國的歷史傳統,越南適婚女性對日本、韓國、臺灣等發達國家和地區趨之若鶩,現在輪到中國大陸。
2008年,越南受金融危機影響,很多越南女孩失業賦閑在家里,而電視直播里北京奧運會的滿天煙火照亮了中國崛起的現實,也點燃越南女人的幻想,中國大陸于是出現了越南新娘潮。這正應驗了曾流行的那句話:天堂太遠,中國很近。
根據廣西民族大學羅文青教授論文引用的數據顯示,2010年,在中國具有合法婚姻關系的越南新娘達到4.7萬人,而廈門大學社會學博士劉計峰撰寫的論文中提到,2011年廣西公安廳統計的無證越南新娘人數保守估計在6.5萬人以上。兩者相加,在中國的越南新娘總數超出10萬人口。
而以目前統計數據看,中國計劃生育政策出臺前(1978年)出生的男子,仍是去越南尋找新娘的主要人群。
華人新娘
42歲的單身漢吳阿建和吳保林是鄰居,吳保林娶妻兩個月后,他也從胡志明市把楊七妹娶回了家。說到家,其實也就是一個房間,吳阿建和同住兩兄弟從石條房頂上耷拉下一個巨大的斗篷,周邊用墻圍了起來,屋前的小操場變成了現在的客廳,從外部看上去像一個奇怪的倉庫。《中國新聞周刊》記者前去采訪的時候,正逢下雨,有水滴掉進了茶杯里。
楊七妹是胡志明市的華人,父母早逝,家中九兄妹,她排行第七,膚白貌美。2010年新婚不到一年,丈夫就出軌,她和丈夫的情人同時懷孕,婆婆說誰生男孩就讓誰入門,結果她生了女兒,被丈夫拋棄。
“這樣的事情在越南很正常的,越南男人都很粗魯,愛打架,對老婆不好的。”楊七妹對《中國新聞周刊》說著,抱起5歲女兒吳美香,吳阿建正在簡陋的廚房里給妻子熱飯菜。
1978年,越南爆發史上最大的排華運動,一部分華人被驅趕到深山的“新經濟區”,一部分華人偷渡去第三國,但更多人的選擇還是回到中國,那一年歸國的越南難僑共約26.3萬人。
楊七妹的七個表叔就在同一艘回鄉的船上,在返鄉之前,表叔和父親通融了關系把安置地點選在了廈門。
為安置越南難僑,1978年,中國設立43個華僑農場,其中福建省最多,達到了17個。
“越南現有華僑華人約 150 萬人,長期以來大部分華僑華人集中居住在胡志明市和南部平原,約占華僑華人總數的 80﹪以上,其中胡志明市有華人 55萬人之多。而福建作為僑鄉的歷史傳統和優良的農業生產條件,使得福建在1978年越南排華事件后成為國家首選的歸僑農場安置點。”長期研究福建地區越南新娘群落狀況的廈門大學社會學博士武艷華告訴《中國新聞周刊》說:“1991年中越邦交正常化以后,商貿往來增多,具有越南語和中文雙語優勢的華人華僑本身就有經商血統的天賦,他們大批回到胡志明辦廠,為穩定帶過去的員工,就會組織他們和當地的華人談婚論嫁。所以福建相親客在越南南部胡志明地區的新娘市場上比較有競爭力,嫁過來的華人新娘再口耳相傳,福建地區就出現了穩定的越南華人新娘群落。”
從福建省民政廳政策研究室向《中國新聞周刊》提供的數據來看,累計嫁到巖溪鎮的越南新娘人數達到了146人,在記者走訪的近20位越南新娘中,有9位是華人。
周嘉珍是巖溪鎮湖珠村的第一位外國新娘,但鄉親們覺得她就是個中國女人,沒什么特別的。
回憶起當年在越南相親,洪石中說“沒想到她一開口就和我說中國話,我馬上就不緊張了。”
初次見面兩天后,身材高大的洪石中牽著苗條纖瘦的周嘉珍在周家偏遠的咖啡園里舉辦了中國式喜宴。
“你不擔心他騙你?”記者問。
“他和我說他沒錢,沒房,沒父母,都這么慘了,應該是實話吧。”
但周嘉珍對中國女人這個身份是猶豫的,同時她也不認為自己是越南人,她說:“在越南,華人一般只會嫁給華人。”鄉鄰們常打趣地問:“中國要是和越南打戰了,你會站哪一邊?”她每次都回答:“我哪邊都不站,站中間看你們打。”
在記者和她接觸的十天里,聽到她說的最多的詞是“回去”,在她的語言邏輯里“回去”既表示回來,也表示回去。回去東興,回去海防,回去胡志明,回去越南店,回去湖珠村,這幾個用“回去”串連起來的地名就是周嘉珍所有能夠知曉的家國記憶,似乎這個勤快賢惠的女人始終都在尋找一個歸附的原點,讓自己獲得安生。
去年年末,周嘉珍把19歲的小妹接來中國過年,“順便”讓在廈門工作的鄰居麗麗安排了兩場相親。
改變命運了嗎?
2014年初,周嘉珍和小姑子洪麗娟在巖溪鎮上的小學附近上合開了一家特色小店,專賣越南特產,當時生意不錯。
這兩年,小鎮上陸陸續續消失了三四十個越南新娘,伴隨著新娘來華務工的越南偷渡客也轉向其他地區,她的生意已經大不如前了,于是她們支起了縫紉機,接了不少帳篷廠的活。
她明白,要靠他們現有的存款建新房是不可能的,而明年就是她來中國的第五年了,她聽人說只要在中國結婚并居住滿五年就可以申請綠卡,有了綠卡就能再申請加入中國國籍,村里的商會愿意貸一些錢給他們建房,但其實貸款的利息不菲。
每天放學,已經11歲的吳錦云都會在越南店里等家長來接,接她的就是以開摩的拉客為生的繼父吳保林。
李光玉來了快5年了,并沒有給吳保林生兒育女,讓他很不滿。
李光玉卻不急,“他年紀太大,不能生了,也沒辦法,我們不打算生了,把錦云培養好就好了。”
吳保林沒有放棄,采訪中他還拿出一個生子的偏方讓記者看。
《中國新聞周刊》記者第一次見到李光玉是在她上班的塑料廠里,噪音嘈雜,空氣里夾雜著難聞的氣味。她的工作是用工具刀切除塑料成品中多余的邊角料,她手法精準迅速,一分鐘能加工四件產品,每個可以掙五分錢。
工友說,她是這里手腳最快的,每天可以掙一百多塊,越南店里的人都說她很好強,嘴皮子也很厲害。
李光玉雖然身材臃腫,皮膚黝黑,但她的穿著非常時尚,在塑料廠刺鼻的空氣里仍然可以聞到她身上的香水味,頭發也直順。
“你們早該來寫我們了,要不然壞話太多了。”她對記者說。
她很能說,來福建4年,閩南話已經很熟練。
顯然她是歡迎采訪的,但還是拒絕了攝影記者在她家拍照的請求。
在走訪的近20家越南新娘家庭里,她家是條件最差的一戶。
吳保林兄弟五人,二哥和四弟還是光棍,最小的弟弟娶了本地人。大哥在新村蓋了房子,四兄弟住在一排老式的閩南石條平房里,吳保林分到其中一間,院子里搭了一個簡陋的廚房,一只沒洗的襪子放在飯桌上。
李光玉今年27歲,12歲跟隨母親到胡志明市打工,14歲因“貪吃一碗面結錯一場婚”,16歲生下了錦云,23歲改嫁給48歲的吳保林,一個跟她父親同齡的男子。
她用了很長時間向記者講述了和前夫阮文雄的相識過程。女兒出生后,李光玉不但要打工掙錢供丈夫和情人吃喝,還遭受家暴。她說離婚后,自己才開始保護自己,才開始懂社會。
嫁到巖溪鎮2年后,李光玉認了干爹干媽,她只知道干媽叫春梅,“他們是長輩,問名字不禮貌。”這件事,吳保林是不同意的,因為他和春梅年紀一樣,而李光玉還是按照當地的跪拜儀式走了一遍。
“他們在田頭村有一套房子,裝修得很漂亮,我干媽有說要給我住的。” 干爹干媽家兒子因夫妻不合自殺身亡,女兒又遠嫁他鄉,“我和保林說,你要再不蓋好房子,我就帶女兒去田頭住,留你在這邊。”
但在數十名越南同鄉中,慢慢地她沒有了親近的朋友。完成本土化以后,解決恐懼的工具箱里就不再有老鄉這個品類了。
說到嗜酒如命的父親從來都不管家里有沒有吃喝的時候,她忍不住哭了起來;說起母親長年積勞,忍著病痛,至今仍然每天深夜挑擔走六個小時夜路去賣椰子餅的時候,她大哭了起來。
領取暫住證的第二天,李光玉就去鎮上找活干。李光玉很少向吳保林要錢用,“他給我一塊說一句,給我十塊說一天。”
包括女兒的學費等等都是李光玉獨自承擔。這讓她覺得自己是一個可以獨自改變命運的人。
“錦云在中國長大,以后也要嫁給中國人吧?”記者問她。
“不要,我要她嫁到美國去。”
沒有身份的人
楊七妹和另外兩個越南老鄉在鎮上的中普玩具廠工作,一年前從玩具包裝工升級到質檢員,盡管戶籍問題讓她們沒有社保福利,但一個月2000多元的工資總體上還是讓他們滿意。這個工資水平是她們在越南的兩倍。
娶越南新娘的當地男子基本不具備相應的法律知識,他們大多認為有結婚證,就一定可以上戶口。
因為沒有戶口,玩具廠并不愿意雇傭這些越南新娘。
玩具廠老板張建鴻對《中國新聞周刊》說:“我們沒有辦法給她們交相應的保險,要是被抽查到,我們會面臨罰款或者減單的麻煩。她們也沒有銀行卡,工資還要發現金,對財務來說也比較麻煩。之前不清楚情況,我們招了三個(越南)女工,下一步也不打算再招她們了。”
雖然因為沒有身份無法獲得該有的保障,但義務卻沒有少。2015年,在離巖溪鎮不遠的西湖村,26歲的越南新娘阮氏舉給42歲的劉瑞明生了第二個男孩時,村里負責計劃生育的人已經將七萬多的超生罰款單遞到了劉瑞明的家里。
所有嫁來中國的越南新娘都最關心她們的身份問題,每年去護照延期的時候,幾乎都會過問能否申請綠卡的事。“去年年底在漳州的越南新娘人數是兩千多,她們經常會來提及申請永久居住權的事,申請中國綠卡的事都是公安部級別批準的,不是地方能決定的。一般只有父母是中國國籍,而小孩出生在國外才能拿到。或者是投資幾千萬美金的,或者是對漳州做出突出貢獻的,才有條件申請,手續還非常復雜。漳州市從以前到現在能夠拿到中國綠卡的不到十個人。” 漳州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處一位姓林的工作人員這樣對《中國新聞周刊》說。
28歲的美珠嫁給葉小青4年了,丈夫家庭條件不好,但也不用她工作。去年上半年,51歲的葉小青在家門口被同村人開車撞倒,多處骨折,美珠把丈夫送到醫院,但因為沒有身份證和戶口本,無法在術前簽字,差點耽誤了救命的時間。
出事后葉小青不敢去討要剩余的醫藥費。現在家里已用完了積蓄,自己又不能干什么重活,只好要求妻子去一家摩托維修廠里上班掙錢,維持家用。
美珠說今年還是會打算回家 一趟,葉小青有些擔心妻子會一去不歸。
逃跑
“啞巴”葉進城的老婆是一起娶回的四個越南新娘里最好看的,但也是跑得最快的。
他的二哥葉林城做販運水果的生意,精明仗義,是個標準的閩商,平時對兄弟照顧有加。
“其實我弟弟一共娶過五個老婆的。”葉林城向《中國新聞周刊》介紹葉進城的婚姻史。
第一次,33歲的葉進城花了1.2萬元和一個從湖南來的打工妹結婚,12天以后新娘就跑掉了,他的哥哥只好專門到湖南追討1萬元的聘禮。
第二次他娶了一個貴州女人,她是真心想留下來,但因為是個“石女”,先天性無子宮,無法過夫妻生活,也不能生育,又離婚了。
第三次是鎮上的媒人從云南帶過來兩個女人,年輕漂亮,葉進城和其中一個結婚了。另一個女人卻被介紹人在家中強奸,報警之后,公安調查發現兩個女人是緬甸偷渡客,之前有案底,于是兩人被遣返緬甸。
第四次,就是2011年,42歲的葉進城花了4.7萬元和吳保林一行四人從胡志明市帶回了一個新娘,可半個月后,他的美麗新娘就人間蒸發了。
第五次,葉進城帶回一個身材更好、五官更俊美的新娘。家里人認為多半會跑,嚴加看管,新媳婦剛開始還很勤快賣力。一個月后,葉進城帶著兩萬塊人民幣和新娘到越南探親,在河內下飛機的時候,這名女子趁葉進城上廁所的空隙,攜款消失了。
這兩次越南新娘的逃跑,葉家損失了七萬多。
家人不允許葉進城再娶越南新娘了,但葉進城自己還是偷偷到越南店咨詢去胡志明市自助行的事。洪麗娟告訴記者,他正在和一個胡志明市的女人網戀中。
除了人販子非法販賣越南女子造成的婚后逃跑以及早有預謀準備騙婚的越南新娘,事實遠比公開報道的復雜。“從我調查的情況來看,也有相親男子欺騙越南新娘的情況,但這種情況往往會被大家忽略。因為距離遠,接觸時間短,對于越南新娘而言,基本上是信息不對稱的。”廈門大學社會學博士武艷華告訴《中國新聞周刊》。
此外,越南北部地區的女子在男女關系上開放度更大,她們對婚姻忠誠度比較低,所以逃婚的概率較高;而越南南部地區地處平原,她們嫁來中國,本身就希望能夠在中國享受城市文明,如果從平原地區嫁到山區,這樣大的心理落差會構成很重要的逃跑誘因。再加上語言不通,氣候不適應,飲食習慣有差別,或者婆媳妯娌矛盾,都是很復雜的情況。同樣,中介為達成買賣,也會欺騙中國的相親客,他們常常會對新娘暗示可以先答應,不滿意可以帶路回越南等等。
在《中國新聞周刊》采訪的近二十位越南新娘中,談到第一次進到中國家門的感受時,所有人都表示有后悔、害怕和不滿意,都曾和丈夫發生爭吵。
2013年,福建省漳州檢驗檢疫局共對出入境人員健康體檢2376人次,其中“越南新娘”就占了1684人次,檢出艾滋病7例、性病6例,這個數據隨后被當地多家媒體重復播出,小鎮上的人仍記憶猶新。
而在另一方面,從2014年開始,國外的護照延期費用從每年168元上升到每年800元。因為無法入戶、護照延期費用大幅提高等原因,“越南新娘”進入中國的熱潮正在減退。
福建省民政廳政研室向《中國新聞周刊》提供的數據顯示,2014年新嫁入巖溪鎮的越南新娘人數是0。